2017-09-18 15:49 来源:未知 责编:佳人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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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红色格子裙,披头散发地在田间穿梭。一颗孤单的太阳挂着。
雨前的麦子、金黄的麦子,华丽的穗状花序排列整齐。云朵倾斜,一揉即碎。
我捏着长裙去往更高的麦地。我说,等着你吧。可头也不肯回。一根麦子跌在地上,分不清活着还是死去。
坐在车上假寐,时光忽然一整块砸落下来,我被迫地自动回忆。一大片没有边际的麦田,随着时光的河哗哗哗地翻滚而来,我触摸着胸口细碎的疼痛,回头望去。
小异总是骑着单车载我去麦田,他背着坚硬的画夹,而微卷的头发柔软,向后飞扬,飞扬。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满足地微笑,把他穿着白色制服的背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厌烦。甚至我想我对小异的喜欢就像这片斜斜长在山坡的麦田一样,无论用几眼都没有办法看到尽头。他的背摇晃,我的影子在上面也变幻,长长短短,胖胖瘦瘦,就像多变的时间,不回答提问,也没有形状规则的答案。
小异是我父亲的学生。某天我在冲刷用得乱七八糟的调色盘时,父亲带着眼睛流动着光芒的小异回来。他实在漂亮,目里流光飞转,睫毛浓长。记得那天,我的裙角被水打湿,滴答滴答往下掉着水珠。记不得的是小异跟我见面以后讲了些什么。所以再往后的记忆之中,我的小异都是一个沉默者,有悠长的目光却没有随心所欲的语言表达。
每次小异背着画夹,推着单车离开画室,我都会放下手头所有的功课,急匆匆穿过小巷,气喘吁吁到达十字路口。等我站直身体,正巧遇见等待绿灯的小异。我们不说话,仅仅微笑,他向我招手,示意我坐到他的单车后面去,我也毫不客气抓着他的衣角,就跟着他向那片麦田驶去。很多次我都在想,我这样跟着他究竟是喜欢麦田还是喜欢小异。
暖暖的风扑到面上,我的幸福也都统统粘在小异的衣角和发梢。
小异的心里有着一大片麦田,颗颗麦子也都散发着五彩的颜色,他轻轻地拿起画笔,挑中颜色流利地涂抹,所以我一向对那片麦田有着很深的向往。直到当我也看到那片没有人的麦田,耳朵绕进夹着寂寥沙沙作响的声音,我才忽然意识到我的青春,就这样跟随着小异像是麦跟随着风一般热热烈烈又冷冷清清地向前跑去。我也曾幼稚地模仿小异的结着彩色果实的麦,我也曾在母亲安排好好学习时,挑开一角的窗帘,偷偷看小异穿着很是漂亮的灰色帆布鞋,考试的草稿纸上,厚厚的日记本里,小异的名字已经变成了习惯性书写的字符。我不会忘记,写下这些名字时,心里痛痛的感觉,写着写着就莫名其妙的鼻子酸痛。我是知道的,麦子是孤独的,每当大风翻起,它都想把心事脱口而出;我也是知道的,小异的麦田也是孤独的。
走到郊外,小异便不顾一切地疯狂地蹬着他的单车,跟平常默默无语的样子很是不同。我仰着头看天空的云朵迅速地掠过,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这样即使摔得很重也是两个人一起,没什么不好。我背着他的画夹,以为终于承担了小异厚重的心事,块块麦田,种种颜色,看花溪正好,青春正浓,看我的少年愉悦地转动单车的轮子。
可是,他的心事又怎么会是几张单薄的纸能够承载的?
我躺在干净的麦田,闭起被阳光快要刺伤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他的麦子。
他折了一个纸飞机,逆着风,想要飞回到童年去。
我比小异低一个年级,相对地楼层也低了一级,但又刻意考个好成绩,选择坐在靠窗的位子,因而每天都能够看到小异迈着淡淡的脚步向楼上走的身影。离他如此的近,只要我一招手,敲敲玻璃,他就能够看见,并且给我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我无法自拔,纠结地像颗干涸的麦粒,不曾饱满,始终自卑。所以我只能以期望小异先看到我,向我招手,敲开我的玻璃为借口,按兵不动。他一路过我的视野,我便忐忑地抽出一本复习资料微皱眉头假装用功做题。我渴望着有一天小异会发现我,然后敲敲我的窗子,头两次是傲娇的听不到,然后惊奇地抬头,慌张地打开窗。他会以为我第一次知道他的经过;我的朋友会纠缠着我,问他是谁,当然,我只是不经意地说是寄居在我家,我父亲的学生而已,她们也会发出令我满意的复杂的笑声。
我是没有朋友的小异的同学,是他师父的女儿,是他第一次用单车载着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被他带去本来只属于他的那朵麦田。我是他的特殊的朋友,只有我陪在他身边,所以我想小异是爱我的,他没有选择地应当爱我,不然便是一件不对的事。
但,我最挚爱的小异却不会像我这样。
日复一日,我倚着玻璃窗子,看外面的飞鸟,数每个寂寞的日子,等待形影单薄的小异走过。阳光点亮了我的额头,温暖照进眼睛。又是周末,小异到我家学画的日子,我倒数放学的时刻,满心欢喜等着小异下楼出来,推着单车等我一起回家。
铃声已经落了半个小时,我的小异还是没有出现。书包躺在膝盖上已经被染得温热,小异的自行车孤孤单单地投下斜斜的影子,我们的主人还是没有来。值日班长终于不耐烦,问我什么时候离开班。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书包起身离开,径直去往二楼。他一定又是在帮忙办黑板报,或者抄写老师留的家庭作业,要么是糊涂地睡着了。
走到二楼,向左转第三个教室,透着一股子陌生,虽然跟我的教室没有任何区别。门是虚掩的,里面很安静,我悄悄推开一条缝儿,看得很小心。
果然我的小异在这里,他低着头,手里拿着大片麦田铺成的画,像是一个期待夸奖的小孩子。在他的头顶是一只白皙圆润的手、看起来很是温暖的手,它属于一位并不漂亮的女老师。
我的小异头一次让我看到害羞时的样子,只是很可惜不是因为我。安老师是学校最美的女教师,但我却永远不会这样认为。听过别人说我漂亮得像一个洋娃娃,却从不曾听过有人这样夸赞安老师,她只是一个用香水迷惑众生的女人而已。可是突然间,我想起了小异麦田油彩画背面总是在毫不起眼的右下角落上一个“an”,还有他每日垫脚回望二楼的恋恋不舍的表情。所有的迷雾都蔓延过来,我像是在北风刮乱出口的麦田里被定格,用尽全力也不能有任何细微的活动。小异的麦田之梦便是安老师吧?我反复问道,每次都不敢回答。惶恐之中,欲哭无泪。
操场传来足球裁判的口哨声,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失去了尖锐。我抱紧了书包,快步离去。等我真逃离了现场,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又像是梦魇,模模糊糊的,似乎不是真相。对我微笑的是他,带我去麦田的是他,但竟然他喜欢的不是我。年幼的我是多么的急切希望小异爱我,只要是小异就足够,全世界只有他能够给我幸福。
从学校到家里,平日只用二十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今天我用了两个小时。绕了远路,想了更多的事情,不想回家,更不想见到小异,他让我伤心。如果就此失踪,小异就是最大的罪人。可我想,即使失踪小异也不会太过纠结,况且真要我离开他这又怎么可能做到。
途经斑驳的小巷,大块脱落水泥的墙壁上,一个拆字被圆圈起来。一块块儿暴露空气的砖分明记载着儿时的记忆,但不久的将来还是会被毁灭。而我和小异之间,正好被什么东西毁灭了。我强忍着眼泪,抓着书包往前走,但小异一定正在优雅地作画。他不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没有回家的我,就像我从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飞鸟掠过我的窗口。
从此以后,我开始躲避这个拥有最漂亮的微笑的男孩,从此以后,世界隆隆关上。我抱着我的书包,躲在被窝里好几个小时,躲避这个着凉的世界。
我想起了那个为他买颜料的下午,顶着太阳跑了两条街。我想起了因为同桌说了他不好看而被我冷战的场景。我想起了一遍又一遍模仿他的画技的时候,就连拿笔的姿势也是努力向他靠近。突然觉得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也许是愧疚,更大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好奇。小异主动来见我,他问最近怎么像是消失了一样。我说是你没有找我。他说还好,我来了。
小异说话时习惯性地微笑,微卷的头发趴在那里,任由风吹动。
他载着我去麦田,长长的麦芒已伸出手来,我走着他走过的路,跟着他的脚印就不会失踪。我的单薄的小异,不听话的小异,只有在麦田是属于我的。硕大的麦粒垂着头颅,满眼翠绿的海洋包围了我的难过,现在此刻只有我在小异的身边,其他又算什么呢?
他躲在麦丛后面的样子,他茫然的微笑的样子,他张开手臂仰望天空的样子。他有多少姿势就有多少株麦子,齐刷刷地长在我的记忆深处。
小异带着画夹却从来不在麦地里画麦子,双眼过滤着周围的风景,夜深人静才出来作画。在麦地里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沉默,温柔的看着我笑像是看着自己的晚辈。
我问他是不是安老师特别好?小异说安老师说他最喜欢的人。
我笑了笑握紧手机,拍下天空拍下他最灿烂的微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一首歌的歌名叫做“断了的弦”,而此刻我的身体里,就像有一根弦,猛然断裂。
还有海子的“绝望的麦子”残缺的词句涌现在我的脑海。小异明明就在我的身边,但又确实离得太远。他骑单车载着我的感觉也尽是绝望,或许阳光实在耀眼,我再也没法抬起高贵的头颅,看他飞扬起来的头发。跟着他回家也失去了熟悉。
麦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变成白色的粉末吗?不能爱我的小异,他想把我碾成粉末。爱心只有一颗,我要让他知道,不爱我是不对的。
麦田微黄的时候,我的生日也就到了,他毫无理由先行离开。我的失望和我的表情一样僵硬,他去了哪里,他会在哪里?我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回家的勇气,一直往西,一步一步地,我独自来到那片麦田。
天空正在酝酿着雨,铅云把世界压得扁平。我看着小异,他撑着一把青色的伞,微笑着招手。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小异把伞移到我的头顶,有些得意地说。
这把伞微微透明,可以看到天空,我的小异送了我一小块没有眼泪的天空。
虽然那天没有下雨,但我还是始终撑着那把伞,他摇摇头笑我傻,可是在他身边,确实我就是这样的幼稚。
我反复问小异,为什么不对我更好一点,为什么不对我更好一点?
他说我太过贪心。
我想起了pchy写过的歌词:“是否身心都过于成熟?是寂寞吗还是心的贪欲过多?他们说爱情是用来填补空虚的心房,我想知道在哪儿有出售吗?每当看到朋友们相爱,我是应该祝贺的,可那个人,让我倾注了所有的爱。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分开?要用多少眼泪哭泣多少次,才能让你和他抛弃爱情而分离,你才能看到我对你的爱更深?要用多少滴眼泪才能让你看到我的心?”
于是我往更高的山坡上走去,麦子划过我的腿,凉凉的,我听到它们枯萎的声音。以前小异总是在前面为我开路,走到一半就不让我往上走,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苦心,在山坡的另一边,那里有无数个耸起的黑色的坟,安安静静,一座连着一座。风一吹,坟上长着的细长的树木便斜斜地抖动,像苍老的人一般。当看到这种情景的时候,我正要扭头对小异说,我在最高点等着你吧。但看到满地趴着的坟堆,我再也不能说出什么来了。
我一遍一遍幻想死者躺在地下的样子,恬淡带着微笑,没有任何的痛苦。多少年以后,也许我也会来这里游荡,并且哪里还记得小异是谁。
等到再次走进教室,我掏出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公布我和小异的对话,没错,就是那天在麦田里,他说的喜欢安老师的那件事。并且相当令我满意地传遍了整个校园,所有的人都在热热闹闹地传说着猜疑着小异和安老师。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不能看着我的小异做错事,去喜欢别的,我不能接受,我不要接受。
为了挽救我的小异,我只能不再做一个好女生。
很快,在流言蜚语中,人心躁动里,安老师以休假为名,不再担任小异的语文老师。本该轻松的时候,我却不能欢喜,我的小异也受到了伤害,那些因为我而产生的阴影。
周末,麦田。灼热烫伤了我的眼睛,那天我久久地看向小异,不像平常因为害羞而躲开,因为隐约地知道,小异是不会原谅我的。
他问了问麦子的香味,摇头叹息。他说你不该这样,并且掏出书包里,装裱精良的画,一个头发散乱,穿着红色格子裙的女孩子的背影淹没在金黄的麦田里,这就是我。
等回来时,他没有照例跟着父亲学画,而是在院子外面停下单车,把我放下。他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热风灌满了他的外套,白色的制服衣角飞扬,飞扬。我再也抓不着这个单薄的背影了,我知道。当我追了整整一条街,抵达十字路口时,我亲爱的小异再也没有出现在红绿灯下面看手表。他没有等我就先行离去。
我拿出小异送给我的画,狠狠丢弃在柏油马路上,它哗地碎了玻璃,露出图画背后的字迹。我爬回原地,看小异给我写的字:“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已经断了那份念想,谁让我遇见了你?但好像现在又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我已经去往另一座城市,所以想告诉你,你才是我第一次画出来的女孩子。等我们长大后彼此原谅,我自会联系你。小异。”
原来,爱我也是一件不对的事。我蹲在光秃秃的十字路口,埋着头哭泣。
再没有以后了,我在假寐的时候,一颗眼泪眼泪偷偷爬出眼角。不是因为伤心,是那些充满遗憾的回忆在大脑中作祟,心不知不觉中多了个缺口,等发现时,它已经流了好多的眼泪。几年的光阴一闪而过,多方打听下知道了小异所在的城市,我也离开了麦田环绕的家乡,到了他的城市的邻接城市。但是我没有去过他的城市,不知道他来没来过我的。没有看过一次麦田,大学四年也很少回家,我一个人漂泊,没有根,为生计匆忙,也就没有敢回忆那些一提及就心痛和羞愧的往事。
现在大学已经结束,我要回到我来的地方,听着头顶汽车空调坏了的哗哗声,像麦田翻动的声音,一瞬间记忆开了闸,怎么都止不住。
父亲打来电话硬要去汽车站接我回家,我一边跟他说不用,一边从车箱里拉出两包行李。他执拗地说一定要接我,我反而更加执拗,连续说三声不用,而后猛地挂了电话。
但就是这一瞬间,我看到了父亲向我招手的样子,一定是眼花,或者,他又出粗心了,我的父亲怎么把白色的颜料沾到了头发上了呢?等他靠近,眼泪齐唰唰地砸下来了,他怎么真的苍老了呢?我紧紧滴拥抱着他,什么都不想说,更不敢问他为了接我,在闷热的,空气浑浊的车站等了多少个小时,等我回来又用了多少个日夜。
也许到现在我还不懂得如何爱人,该爱的人一个都没有爱好。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小异不是吗?我该爱的人也应该有好多。
后来帮助母亲收拾旧物,顺便打扫一下我的房间,在尘封了好久的抽屉里,我看到了四年前小异给我寄来的信。信封里是几张小异的画,我们撑着青色的伞的样子,我坐在他单车后面一起去麦田的样子,最后是我蹲在马路上哭泣的样子。那些麦子的香味又萦绕在我的周围,带着小异制服的纯白记忆,我抓狂地翻过每一张图画,想要找到小异留下的线索。终于,在第三张的背面看到了他的电话号码。一串字符,整整齐齐,看得让我不能自已。
我拨通号码,等待着他的声音穿越时间的长河、残缺的青春记忆回到我的耳畔,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在身体里一点也不安分。嘟嘟,空白,嘈杂,人的声音。双手紧握,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好,请问找谁?”
小异。
“老爸,别再画了,快来听电话。”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我尴尬极了,不知道是挂掉还是继续听。我知道,小异已经拿到了电话,就像以前我给他打电话那样,或者他和任何人打电话一样,都是等着对方先讲。
小异。
“原来,你到现在才原谅我,或者,原谅你自己。”
可你还是没有等我。
“离开那里我就没有上学了,怕影响你学习,到你高中毕业才联系。但是好像是你忘了等着我,头也不回。”
再也忍受不住眼泪的夺眶,满满六年的委屈像条小河淹没了我的听觉,我不知道后来小异在说什么,只记得忙音一直挥散不去。
我的小异撑着伞在灰色天空下稠密的麦田中等待我的场景,恍然如昨。我亲吻过的麦子早已死去,一轮孤单的太阳低低悬着,就像一直孜然一人现在的我。麦田是否还在?换了一拨又一拨的苗芽都是新生的,只有我刚刚还活在有着麦子和小异的青春,但现在看来,我那顽固的年少时光,在这个电话以后,轰然倒塌了。
一瞬间便长大了,少年安能长少年,沧海尚变为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