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10 17:25 来源:未知 责编:佳人编辑
《何曾相忆烽火路·上》
作者:吴沉水
简介
叶棠眼中的苏锦瑞: 叶棠眼中的苏锦瑞就如大多数的闺阁小姐一样,有着精致琉璃般的姣好面貌,仗着富足的家世娇蛮无状,明明肤浅无知,骨子里还透着自以为是的傲慢,眼睛里看人先分三六九等。然而,偏生就是这个女子,思维敏捷、伶牙俐齿,能在做错事的时候勇于弥补过错,能在受屈辱时豁出去反击,更能在受难时斗智斗勇,救下自己的性命。 他忽然就佩服欣赏起她来,这个苏家头一个抛头露面,标新立异的奇女子。 苏锦瑞眼中的叶棠: 剥除偏见与针锋相对,苏锦瑞渐渐发现了叶棠的另外一面。不同于邵鸿恺这类被大家庭精雕细琢出来的精英,叶棠身上带了摸爬过底层市井,又经历过崇山峻岭、大江大河的粗鄙又土气的气质。当她离这个男人够近了,才发现原来他不修边幅的模样之下,却有着精雕细琢的大家少爷所没有的侠义与疏狂。 而就是这份侠义与疏狂,让她在这乱世中,有了安定和依靠。
第二章节阅读
二 苏大太太
这一回的事,令苏锦瑞生出深深的不安。
以往她与二姨太过招多年,各凭本事,各有输赢。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仗着半个长辈的身份倚老卖老,我便能以大小姐的名头恃宠而骄。
然而斗归斗,苏锦瑞却从来不敢小看了二姨太。
这位姨太太身上有某种特质,你可以将之视为痴心妄想,却也能将之视为持之以恒。靠着这种特质,二姨太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就如苏家这栋老宅子暗角里总会滋生的蚊虫鼠蚁一般,不管帮佣们每日洒扫多少遍,熏多少遍艾草蚊香,它们也不会绝迹,总是会伺机卷土重来。你根本不晓得它会在哪里繁衍,不晓得它们在何处出没,然冬天一过,春暖花开,它们总会适时出现。时日久了,你才知道它们跟人其实是傍生关系,有过日子的油烟,就有它们在,有它们在,人才懂得了何为清洁。
二姨太便是如此的人物,这么多年下来,二姨太俨然成了苏锦瑞心中微妙却重要的存在。没有她,苏家自幼丧母的大房小姐怕不知要以教养为名沦到哪房太太手中;可有了她,原该娇养长大的小姐,却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明争暗斗。
这么多年过去,她们的争抢无非围绕些吃喝玩乐、衣裳首饰等鸡零狗碎之事,赢的人未见得争到多大的实惠,输的人也未见得多伤筋动骨、一蹶不振。
吵得多了,两人渐渐有了区别:有些事,姨太太能指桑骂槐,大小姐却只能佯装落落大方;而有些事,大小姐可以仗着年轻气盛落入锱铢必较的细眼里,姨太太纵然在心里拨弄得算盘珠子“哗哗”响,面上却一定要带出三分不与小辈计较的长辈气度来。
她们暗地里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各自保有底线,不至于撕破脸拼个两败俱伤。二姨太的底线是女儿苏锦香,苏锦瑞的底线是过世的苏大太太。二姨太无论如何指桑骂槐,也断不敢把主意打到先太太头上;同理,苏锦瑞再嫌恶二姨太,也不妨碍她跟苏锦香做对客客气气的姐妹。
从没一次如这次的事情般由里到外令苏大小姐败得一塌糊涂。
若只是争个输赢倒罢了,不寻常的是,今日的争斗竟夹杂了个邵家,准确来说,是邵家大少爷邵鸿恺。
邵鸿恺不是寻常人,认真算起来,他跟苏锦瑞不仅有隔得不远的表兄妹关系,还有一块儿长大、真正的青梅竹马情谊。
更要紧的是,邵大少爷还是苏大太太在世时定下的未来女婿人选。苏大太太在病榻上与表姐邵太太约定,双方结为儿女亲家,虽无文书信物,然这桩事尽人皆知,苏锦瑞打小儿便被人拿此事打趣,心里头从未怀疑过这事可不可行。
这种念头根深蒂固,它与其说是一种盟约,不如说是已故的苏大太太留给女儿的念想,这念想证明苏大太太也曾真个为自己女儿打算过。
可现下二姨太却截了邵家给苏锦瑞发的帖子,让苏锦香取而代之。陈公馆的游园会名动省城,名流云集,邵太太断不会当众落二小姐的面子,一回生两回熟,再加上一算时间,邵鸿恺差不多要回省城了,二姨太意欲何为,已是昭然若揭。
苏锦瑞又气又无力,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儿,她话讲得再光鲜漂亮,这种事却到底力有不逮。她忽然想念起已故的苏大太太来——若生母在世,二姨太敢把手伸这么长吗?
可一想到苏大太太留在她记忆中的印象,苏锦瑞又想哭了,苏大太太若活着,没准儿她过得连现在都不如呢。
苏大太太出身并不好。咸丰年间,她的祖父还只是个茶贩子,跟同乡从福建跑来广东贩茶,做的是赤足买卖,小本生意。广府茶叶贸易百来年都由大商行垄断,闽地小茶贩经过层层盘剥,得利微薄,苏大太太的祖父便想寻另外的出路。他千辛万苦托人使了钱,搭上与美利坚商船做生意的买办,想在一来一往的茶叶贸易中占个仓位。不承想来年商船返航清算货款时却出了大纰漏,那艘商船的白人船长是个贪得无厌的赌棍酒鬼,他在赌桌上欠下巨债,不敢动大行商的东西,便将主意打到那些零散的中国小商人身上,红口白牙诬蔑茶商运上船的都是陈茶霉茶,险些害他失了信誉,这会儿倒有脸找他要钱。霎时间,一艘商船上万两白银的茶款,全成了泡影。这还不算,那美国佬还叫嚣着不能白跑这趟,要中国茶商赔偿损失。这一亏,亏了好几个福建茶商,而苏大太太家在其中亏得最惨,她祖父几乎将全副身家都押了进去,顿时血本无归。
平头百姓没做过大买卖,哪晓得要命的还在后头:照着当时的规矩,商人要给海关总署缴纳重税。海关总署可不管你卖不卖得出货物、有没有被人坑,东西上船靠岸,一进一出,税银一两都不能少。若赔不起税款欠银,人就得抓起来问罪,衙门里先赏板子,人要打不死,便往大牢里一丢,等着抄家封号,流放伊犁折磨死。伊犁这个地名,曾令广东福建商人个个谈虎色变,人人传说那道路险阻、气候恶劣,更兼野兽出没、强人遍地,循规蹈矩的闽粤商人一过去,哪里还有什么活路?从嘉庆年间至今,凭你原本多大的行商,多大的体面,一旦走上流放这条路,能捞得个好死就算祖上积德。
苏大太太的祖父惊惧交替,一病不起,父亲倾家荡产,到处举债,却仍凑不够赔银,一家老小愁颜相对,就差齐齐解裤腰带上吊。
没承想天无绝人之路,事情到后来竟然有了转机,这转机不是人为,却是天意。那一年,洋鬼子入京烧杀抢掠,黄埔港英吉利炮船来去自如,江山板荡之际,许多事再无法循着旧例。当时粤海关一分为二,洋人管洋关,华人管土关。洋人入了粤海关总署,反倒没清廷原来派遣的满洲官员那般敲骨吸髓,涸泽而渔。他们虽也贪,却贪得不那么难看,凡事还能讲些章程。与此同时,粤地几大行商之间原本在明争暗斗,可一遇上国难当头,不管情不情愿,外头表现出来都要放下那点私人恩怨,彼此间多了点同仇敌忾。洋商气焰太甚,华商正想要灭灭洋人的威风,正好福建小茶商的事曝出来,商会便以此为由头,联合多家商行找那个白人船长的晦气。不仅如此,商会还主持公道,将茶商们的欠款分摊开来,由大行商出面,一纸诉讼将那位白人船长告到粤海关衙门,确认其敲诈蒙骗后,又将追款书写上美利坚总统阁下收,递送美利坚驻华领事馆,最终迫使那个美国船长被遣回国。虽然所谓赔偿最后不了了之,但着实为大伙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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