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22 11:45 来源:未知 责编:佳人编辑
书名:《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作者:茹若
主角:魏雪裴晋
简介
年年白发催人老,夜夜青山入梦来。夜夜是你。青山也是你。五年前,她用亲骨肉交换一夜成名,五年后,一生演尽,心却空空如也。幸而有爱相伴,才不至于徒手人间。
第7章试读
康王爷名为赵易,是淑贵妃唯一的儿子,而淑贵妃在出阁之前,乃是洛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左相洛雨的亲姐姐,撇开君臣的辈分,赵易是要叫洛雨一声舅舅的。
洛忠领了几个下人跪着迎接,听到“免了”才如临大赦。
赵易穿了一身素白底镶乌丝的衣服,显得极为淡雅,极尽书香气息,可洛忠却觉得奇怪,锋芒毕露的人,又怎么会喜欢清淡的东西呢?
这是洛忠第一次看见性情如此乖张的王爷穿这样的衣服。
进了正厅,赵易把擦手的丝巾一扔,随意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去见舅舅。”
洛忠眼珠一转,扫了扫正厅楼上。赵易整理好衣服,正要往左侧走,洛忠笑着走到赵易面前说,“王爷,这……右者为尊啊。”
赵易皱皱眉,却也不好怎的,冷笑道,“好个奴才。”
赵易走后,洛忠大吁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阵“哒哒”的脚步声逐渐响起,洛忠一把拉住那提起裙摆的少女,苦着脸说,“哎哟,小祖宗,您可不能穿成这样被王爷撞上啊。”
那少女嘻嘻笑了,吐吐舌头,又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往赵易走的地方追去了。
这少女叫洛幽心,是洛雨的养女,是从分家过继来的,也是淑妃亲自选的儿媳。
淑妃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倘使赵易真要沿着那条偏路越走越远,家丑不外扬,权衡利弊,自然是自家的女儿最好。
当然,这些事当事人是用不着知道的。洛幽心只道自己乖巧懂事讨了淑妃开心,便一心只想做个小女子,用绝美的舞蹈赢得赵易一点青睐、一点垂怜。
但她不知道赵易不吃这一套。
想勾引赵易,首先得是男孩子,年纪还要比较小,可以慢慢养大,还要有点小傲娇,会露出倔强委屈的表情喊“哥哥”。
***
书房里燃着檀香,洛雨坐在榻上,替卿政捣碎小盏里的寒食散,卿政单手枕着睡在一边,神情有些颓然。
书房里静谧得只剩下捣药声,忽然间,卿政倒吸一口冷气,眉头微皱,支起小腿,却是抽筋了。洛雨意会后放下手中的小盏,挪了个身子,替卿政按起小腿,动作娴熟,卿政的眉头很快舒展了。
洛雨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而是轻声说,“卿王爷今天怎么没上朝呢?”
卿政眯起眼睛看着洛雨,笑着对洛雨招招手,洛雨伏下身子,凑到卿政面前。
卿政托起洛雨的下巴,“你已经是左相了,还有谁敢找你的麻烦,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洛雨不动声色,笑得委婉,“总有事情是王爷才能做主的。”卿政笑着“哼”了一声,坐起身,斜靠在软枕上,手里端着寒食散的盘子,“慕容寒又找你麻烦了?”
“他毕竟是右丞,官大一级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洛雨的语气很温顺,甚至是有些太温顺了,让人有他是在撒娇的错觉,然而,也仅仅只是错觉罢了。
“管好你的手下。”卿政对这样的撒娇并不太买账,寒食散让卿政整个人亢奋了一阵,慢慢才恢复平静,洛雨替卿政擦汗。
卿政说,“慕容家现在还动不得,把你的小心思都收起来。”
“是。”又是轻柔温顺的答复。
温柔是最锋利的刀刃,很多人不知不觉就死在了这样的刀刃下。
洛雨的温柔还是浮在表面,让卿政足以看破,可有些人的温柔却浸在骨子里。
卿政曾经被那样的温柔伤过一次,只一次,就让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愈合心口的伤,慢慢结了痂,成了难言的痛处。
“对了。”卿政问道,“那个狗杂种呢?”
“锦已经找到他了。似乎是背着师父逃出来的。他教了赵靖武功,却没有教他人心的险恶。只是一点点小恩惠,就感动得不知所措,可爱得都让人不忍心杀他。”
洛雨说了许多话,而这话里若隐若现的人让卿政郁结,卿政恨透了洛雨这样明显而不带掩藏的挑逗,但他却不好明说。
洛雨拿出一封信笺,“这是锦的信。”卿政拆开看看。
檀香的白烟忽然抖动了一下,窗口有个影子,在灯影里恍恍惚惚的。
卿政把信放在桌上,似乎是在表扬道,“这件事做得不漂亮,方法太蠢,也不够利索,咱们这个六殿下,果然还是太嫩了。”
洛雨瞥了一眼窗口,笑道,“靖儿还是个孩子,能和这些无赖纠缠到这样的地步已经不错了,毕竟他手头能用的资源也不多。也罢,能引出咱们要引的人就好。”
窗户上的影子抖动了一下,紫竹的枝叶过了一会又恢复平静,屋内一阵安静。“易儿真是大了,连你宅子里也安插了眼线。”卿政把信扔进火盆里。洛雨说,“不过是君臣两字罢了。那个杂种,王爷要怎么处置呢?”
卿政脸色变了,沉声说,“这么小的年纪,就敢用命来赌,狼子野心,不得不除。”
洛雨啧啧两声,“这些手法路数都是易儿最喜欢的,他被易儿养大,耳濡目染,想不学会也难。”
“就是这样才更要除掉!”那语气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卿政缓缓说,“易儿生来荣华加身,他虽然喜欢以身犯险、以命相搏这些手段,却绝对不会用。因为他根本用不着。可赵靖不一样,他本就一无所有,谁能知道他有多大的胆子,多大的野心?”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但实际上,位高权重的人,往往是什么都怕的,因为他们输不起,洛雨很明白卿政的想法,于是答应道,“王爷说的是。”
“尽快除了他。”
“是。”
赵易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才到书房寻找洛雨,见到卿政也在就留下多谈了一会,三人谈完已近黄昏。洛雨就让赵易先去宴会厅,赵易点头行礼,就走了。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宅院中点起了大红的灯笼,柔弱的光从远方传来。赵易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周围是郁郁的树木,光线不良,赵易似乎踩到什么,只听一声“哎哟”,一个穿了鹅黄色衣服的女子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哪儿来的奴才?”赵易这样问道。
昏暗的灯光中,赵易显得特别修长、俊逸。有微弱的风透过树木,飘动的衣袂让他平添出一股说不出的魅力。洛幽心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掌灯的小厮逐院走过,整个洛府在那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赵易还没回过神,就见那女子捂着脸踩着碎步跑开了。
赵易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的下人,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洛府的宴厅并不很大,但排场却一点不小,光是司乐的侍者就有不下三十人。
洛幽心在大厅中央的圆鼓上翩翩起舞,她为了这一支舞练了许多年,那些痛苦的日夜她都不愿回忆,然而看到赵易,她又觉得都是值得的。
但是赵易却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少女怀春的心思受了冷落,洛幽心难免有些失落。
一舞毕后,洛雨让洛幽心坐到赵易身边为他斟酒,洛幽心把酒倒满,轻轻喊了句“表哥”。赵易把酒喝了,却并没有应她,甚至,都没有看她。
这时,堂上有人提起赵易和洛幽心的婚事,众人都说,既然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是尽早请皇上下了旨为好。
赵易眉间闪过一丝不悦,但马上温柔笑着对洛幽心说,“表妹,我渴了。”洛幽心有些受宠若惊,手里的酒壶还没拿起,她就被赵易搂在了怀里。赵易素白衣服上的馨香让她沉醉。
之后几天,赵易每天都派人送些小玩意到洛府给洛幽心,甚至还邀请洛幽心泛舟湖上。洛幽心想着赵易从小遍读古籍,最喜欢有文采的人,于是挑灯夜读,望着能临时抱抱佛脚,却睡过了头,这场游玩也就不了了之。
洛幽心有苦难言,下午的时候一个人去了古寺祈福,古寺门口有个乞丐,洛幽心扔了几个铜板,铜板掉在乞丐面前的碗里,乞丐睁开睡眼伸个懒腰,笑道,“姑娘把钱收回去吧,你缺爱我缺心,咱们谁也别可怜谁。”
洛幽心一惊,“你说什么?”
乞丐哈哈笑了,说,“如若姑娘心里不缺康王的那份爱,又为何要来这庙宇祈福?”洛幽心接不上话,乞丐点破道,“你之所以不安稳而且很怨恨,是因为在书中知道了宴会那天,实际是嘉王的忌日,你成了左相和康王之间相互试探的一颗棋子。你爱慕赵易,可赵易那天穿了一身素服,你回忆他的举止,又听信那些流言,心里生出怀疑,所以你婉拒了他的邀请,来这古寺寻这一点的心安。”
心底所有实话都被这乞丐毫无遮掩地说了出来,这让洛幽心有些受不住,她眼睛里含着泪,却不哭出来,“你胡说!表哥是喜欢我的!他还要和我一起游湖,只是我睡过了头……”
“那他为什么没有找人来喊醒你呢?”
“这……”洛幽心无言以对,难堪和困惑让她失了神。
有的时候,被人道破真想往往比真相本身更加可怕,这直面的刺激往往能让人崩溃,更何况,是她这样自觉风华正茂的美人。
那乞丐看着洛幽心失神地跑开,知道自己又惘害了一条性命。但人活于浮世,总要有个念想,而妇人之仁,是永远无法完成所谓——夙愿的。